夜雨丨何军林:回味胡豆香

本文转自:上游新闻
夜雨丨何军林:回味胡豆香
【夜雨丨何军林:回味胡豆香】回味胡豆香
何军林
每到暮春时节 , 从超市到菜市场再到路边小摊 , 便不知不觉冒出嫩胡豆的身影 。 这些胡豆多半还带着豆荚 , 仿佛裹着一层厚厚的绿衣 , 如卧蚕般堆在一起 。 也有商家事先剥去豆荚 , 让一颗颗光溜溜的胡豆大白于天下 , 摆出青翠嫩绿的样子招惹顾客 。 但凡光顾菜场的人 , 多半抵挡不住诱惑 , 会不由自主地买上一些 , 回家或蒸或煮或炒 , 便是一道佐酒下饭的家常美味 。
在我的川北老家农村 , 胡豆属于杂粮 , 跟水稻、小麦、玉米这样的主粮没法比 , 地位比土豆、红苕这样的粗粮还低 , 在大人们眼里几乎就是边角余料 , 只能起到一丁点补充主粮的作用 。 那个年月 , 虽然地里该有的庄稼都有 , 但收成却总是少 。 于是 , 每季庄稼成熟时 , 人们便抢着尝鲜 , 准确地讲是抢着填肚子 。 其中 , 抢食嫩胡豆便是我们这些孩子的童年把戏 。
每年到了三四月份 , 胡豆角便一天天鼓胀起来 , 从田坎到坡坎满眼都是它们的影子 。 用大人们的话说 , 胡豆贱得很 , 随手把种子往地头撒一把 , 眨眼就能长出一大片胡豆苗 , 然后就是开花结果成熟 。 大人们还摇头感叹: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不能像胡豆一样眨睛就长大成人呢?确实 , 胡豆的生长方式很野蛮 , 总是拼命向上生长 , 不用施肥、浇水 , 它自己就长大成熟了 。
望着那鼓鼓的、翠绿的胡豆角 , 摸着自己缺少油水的肚皮 , 我们的饥饿感倍增 , 会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。 于是 , 我们伸手摘下胡豆角 , 再剥去豆荚生吃嫩胡豆 , 结果集体拉肚子 , 各自还挨了大人一顿揍 。 大人们恨铁不成钢 , 骂骂咧咧训斥道:你们又不是野猴子 , 哪有生吃胡豆的道理?哪怕用火烧一烧也不能吃生胡豆啊!听上去不像是在训斥 , 更像是在传授经验 。 也许 , 他们就是偷吃烧胡豆长成大人的 。 于是 , 我们牢牢记住了应该吃烧胡豆 。
烧胡豆其实很简单 , 跟烧土豆、烧红苕没啥区别 。 我们放学后到坡上扯猪草 , 躲过大人的视线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, 从竹林里或树林里找来一些柴禾点燃 , 再摘下一些胡豆角直接扔进火堆 , 有时也剥出一颗颗青翠嫩绿的胡豆用竹签串起来放进火堆 , 接下来就是吞着口水等待 。 当明火熄灭 , 我们便等不及了 , 几乎是争抢着把胡豆从灰堆里刨出来 , 有的连灰都没吹干净便塞进嘴里 , 用牙齿一咬 , 心头直接迸出两个字:香啊!
也许是害怕被人发现 , 或者是人太多 , 每次在坡上吃烧胡豆都没能过足瘾 , 更不可能吃饱 , 总是意犹未尽 。 于是 , 每次从坡上回家时我都会藏一些胡豆角在衣兜里 , 夜里在灶房帮母亲做饭烧火时 , 便偷偷把胡豆角埋在灶膛的火堆里 。 睡觉前 , 我会溜进灶房 , 悄悄从灶膛里刨出烧熟的胡豆 , 再悄悄塞进嘴里吃掉 , 上床入睡后在梦里还留着烧胡豆的香味 。 长大后我把这事当秘密说出来 , 却惹得父母乐呵呵笑个不停 。 父亲说他当时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, 但母亲劝他不要拆穿 , 母亲的理由是让我多吃一颗烧胡豆就是多吃一颗粮食 , 我的身体就会多长一点 。
现在自己已人到中年 , 只能在记忆中寻找烧胡豆的香味 。 好在每年的暮春时节 , 这个城市还有嫩胡豆的身影出现 。 我在尝鲜时总是告诉自己 , 不管今天的胡豆是蒸的、煮的还是炒的 , 我相信它就是儿时的味道 , 就是烧胡豆的味道 。
夜雨丨何军林:回味胡豆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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